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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肉在砧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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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遠蓮此人確有幾分才情,惹上姬渺之前也確有幾分恃才傲物,再之多少又有點年少輕狂,因此,王鳳盈這次確實沒有冤枉她,那些大話實實在在都是她自己親口說過的。

習禾洛字如其人,字體飄逸有餘而勁力不足,書法算不上大家。至於說彈琴和下棋,在紫羽轉世做習禾洛的那十五年裏,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時間,都是窩在盟府裏擦桌子掃地整理書籍,因此到目前為止,聽過她彈琴的人不超過十個人,見過她下棋的人不超過三個。所以,從一定意義上來說,羅遠蓮說她“琴棋書”這三項比習禾洛強,也勉強說得過去,畢竟不管怎麽說習禾洛已經入了土,至少在羅遠蓮看來,再讓這位昔日的才女從墳裏爬出來跟她單挑,是不太可能了。

不過,紫羽一向覺得,女人跟女人比才藝,純粹屬於冒傻氣,因為,一般從男人的視角來看,只要是相貌比不上對手漂亮,那麽再多的才情都是浮雲,比來比去只有完敗。

呃……論長相麽?論長相,習禾洛的皮相確實好,甚至於比紫羽本尊原先的樣子都漂亮,故而羅遠蓮明顯完敗。

羅遠蓮當時顯然只是貪圖口舌之快,哪想到今天會被魯王後在這種情況下抓住了把柄。王鳳盈的意思非常簡單:羅遠蓮既然這麽狂傲,敢自稱才華超過九州第一才女,那麽今日就索性當著大家的面證明看看。習禾洛既然是九州第一,那麽羅遠蓮自然應該在“琴棋書”這三項上戰勝在場的所有人,若勝了,那麽王鳳盈便金口許她一個承諾,若敗了,羅遠蓮就必須答應王鳳盈一個承諾。

一個承諾換另一個承諾,這個買賣聽起來相當公平,只是什麽樣的琴音才算好,什麽樣的書法才算出色,這個事情顯然只有裁判說了算,王鳳盈現在既當裁判又要當運動員,那麽按理論上講,羅遠蓮已經沒什麽機會了。

紫羽估計王鳳盈要羅遠蓮做的事情,無外乎是要她發毒誓,不能嫁給阿風,這對紫羽是件大好事,她自然樂見其成,如果......如果這個時候,姬渺不要笨到家地跳出來亂說話的話,紫羽幾乎都已經準備好喝慶功酒了。

姬渺這個笨蛋!笨得紫羽簡直想用她的頭去撞墻。

姬渺,這位一直把刁蠻任性演繹得出神入化的骨灰級沒用公主,終於在關鍵時候展示了她胸大無腦一面......她......在這個時候......居然神經質地打算公平仁義一把,建議用匿名投票的方式,來解決作品裁決的問題。

前面王八蛋的事情都幹了一籮筐了,這個時候忽然又想起來要以德服人,真是讓人無語凝噎!

比賽就緒,姬渺對此事顯然是策劃已久,人員儲備充足,剛剛那位吹簫的紫衣藝人原來是一位撫琴高手,一把瑤琴在他手中簡直就如一團活物,或憂或喜悱惻纏綿,一把心事欲說還休,聽得人不由潸然淚下。

紫羽看著聽眾們紛紛都在擦眼淚,覺得非常欣慰。

接下來羅遠蓮焚香彈了一曲《平湖秋月》,她剛剛被王鳳盈和姬渺幾番恫嚇早已亂了陣腳,此時心不寧意不靜,焚香也無濟於事,楞是把一曲簡單悠揚的曲子,彈得琴音嘈錯顫音連連,比之剛剛彈奏的《夜玲瓏》尚且不如,更不要說跟剛才那位紫衣高人相比了。

從客觀上來評判,這比試羅遠蓮是已經輸了。

此時,臺下每位將軍面前都放置了一張空白紙張,若是讚成羅遠蓮更出色的,就在紙上寫一個“羅”字,若是覺得紫衣高人更出色的,就將紙留白什麽都不寫。王鳳盈如此安排自有她的考慮,眾目睽睽之下誰動筆誰就是違逆王後,一目了然。

王鳳盈原本自信地以為,沒有人會在這種場合不要命地違逆她的意思,更何況她還有如此多的母家親戚在場。

羅遠蓮琴曲彈至一半,心慌意亂之下終於撥錯琴弦走了音......

阿風的臉色原本就已經很黑了,到現在當然沒法再更黑了......

臺下眾位將軍都坐得筆直,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兩膝之上,為了避嫌甚至都不敢把手放在桌子上面......

只有王瑾將筆隨意地抄在手裏,然而眼睛卻沒有看向臺上,而是望向了對面的銀袍青年......

然後......

然後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,紫羽的肺就被禾熙給氣炸了!

禾熙瀟瀟灑灑揮毫潑墨,紙上一個大大的“羅”字寫得蒼勁有力。

接著,只聽王瑾幽幽嘆了口氣,滿含歉意地向著姬渺一抱拳,幽怨道:“小渺可千萬不要怨你哥哥我啊!你哥哥我壓力很大,要報仇千萬要找你親哥哥去。”話畢行雲流水地在紙上也寫了個“羅”字,當場氣得姬渺就要吐血。

接下來,臺下諸位馳騁疆場殺敵擄賊的將軍們就紛紛墻頭草了,還沒等羅遠蓮將曲子彈完,臺下的考生就都通通交了卷。

王鳳盈萬沒料到,經過北伐一役,兒子姬影在軍中的威望居然如此之高,甚至連他的三位親哥哥都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姬影一邊,讓她非常失落!

形式急轉直下,姬渺兩眼通紅憤怒地奔到禾熙的酒案前,看這架勢馬上就要掀桌子了......紫羽非常非常支持她,同仇敵愾地攥緊拳頭......如果需要的話最好連禾熙一起給掀了!

姬渺:“哥哥,你到底想幹啥?”

禾熙:“君子不奪人所愛,我不過是成人之美。”

姬渺:“......”笨嘴拙舌的丫頭太不頂事兒。

紫羽氣急無力,轉頭對姬渺道:“廢話那麽多幹嘛?直接掀桌子,咱不比了!”

禾熙淡然一笑:“棄權也好,就算你們認輸了!”

“鬼扯!這種有失公允的比賽絕對不能算數!”

“我母後向來一諾千金從不食言!”禾熙說話間站起身向著王鳳盈躬身一拜,又道,“我相信母後定不會為了此等小事壞了自己的規矩。”

王鳳盈已被禾熙這個不孝子氣得臉色鐵青,一怒之下起身拂袖而去。姬渺望著王鳳盈的背影欲哭無淚,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,最後居然發展到這個地步,如今連靠山都走了......

姬渺眼圈一紅,氣得一跺腳扭頭就想跑,幸被紫羽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。

紫羽:“比試還沒結束,結果尚未可知。”

姬渺眼裏的淚珠啪嗒一聲滴落下來,語帶哭腔:“哥哥......都......向著......他們,還有什麽可比的......”

“下棋勝負論的是點數,他們沒機會耍賴。”

“可是......羅遠蓮......棋術......確實很高超,我沒能找到勝過她的人選。”姬渺一邊說一邊擦眼淚,哭花了妝容形態可憐。

“啊?她居然這麽厲害?”這倒是讓紫羽感覺有點意外,她略微沈吟了片刻,擡眼望著姬渺堅定道,“那就讓我試試吧……”

禾熙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,失笑道:“你以前跟我下棋從來就沒贏過。”

“切,”紫羽對禾熙深度鄙視,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,你以為我這‘天下第一才女’的頭銜是浪得虛名麽?”

禾熙、姬渺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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